【东凯】同檐之下
Tác giả : 在此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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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东将行李箱拖出门外。
凌晨三点的干冷天,张张嘴就是一团氤氲不散的雾气。
"好好待着。"
王凯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上眼皮粘着下眼皮打架,身上套着件松松垮垮的格子纯棉睡衣。
靳东的睡衣。
他自己的两件,一件在昨晚临睡前不幸被一杯热牛奶所袭击,现在正扔在盆里等待清洗。另一件还在阳台挂着。寒冬腊月,衣服又厚,不容易干。
睡衣的主人将还浸在困意里的人的衣领扯正,拇指的指腹在微凉的空气里蹭在那截线条优美的脖颈上。
王凯轻轻一抖。他怕痒,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
回来就去买几件小孩儿适合穿的睡衣。靳东想。他的目光睃巡着往上,从薄薄的唇上飞速掠过去,不敢多做停留,又艰难地攀过挺立的鼻梁骨,最后气喘吁吁地憩歇在那双好看的鹿眼上。
浓重的睡意压着垂下的长睫,像被雪擒住的松枝。靳东攫住那一点一点的细小颤动,透过投下的阴翳捕捉到半阖眼睑后闪着微光的瞳仁,像明星睡在云后,半遮半掩,让人看不真切。
靳东想起这双眼睛,在白日里圆而明亮,如王凯的手一样,享誉无数赞美。但他更偏爱眼下这种朦胧——无意识的乖顺,私密的表现,是属于亲近之人才有资格欣赏的景象。
靳东将目光一寸寸地撕下来,收好,如一位已梭巡完自己领地的君主。
"那我走了。"
听到"走"这个字,王凯费力地眨了眨眼,抬起头,试图把视线聚焦在靳东的身上。清明在他的眼中挣扎,靳东知道这是小孩儿在努力地想看清自己。
不过到底是没成功。靳东握住把手,王凯瘦瘦条条的身影就在门缝的缓慢变窄中,连带着这间房子主人的很浓又很轻的悸动,一同被关在了门后。
这是真没睡醒,喊的居然是"哥哥再见"。
靳东差点就没扶得住行李箱。
王凯在靳东的家里住了有一个月了。
一个多月前靳东收到小师弟的消息,说是自家小区居住环境太吵,平日里工作就够累了,回去也不得安宁,就打算把房子转手卖了,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新地方住,问靳东:"师哥能不能收留一下我?"消息用的是文字发送,字与字的间隔里挤满了乖巧和带着恃宠意味的讨好。
独居惯了的靳老师思考:自己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想了一天,没想出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理由能拒绝这位小师弟。
于是一个星期后,小孩儿大包小包地按响门铃,登门入住了。
客房靳东提前打扫过了,就等着王凯把行李往里面一放。王凯整理好自己的东西,雄赳赳气昂昂地把屋里屋外都巡视了个遍,最后拍拍靳东的肩,说:"哥,我不白住你的。我每月给你交租金。"说完就开始自己琢磨了:"欸,月租两千怎么样?你看我是你师弟,你应该给个友情价吧。而且我也忙,说不定一个月在家里都待不到三四天,那你还赚了呢。"最后附赠一串十分感染人的笑声。
靳东觉得好笑:"哪有你这租客替房东定价格的?"他摆摆手,说:"行了,你爱给多少给多少,不给也成。我又不缺那点钱。"
王凯啧啧:"很阔绰嘛,靳东老师。"
靳东眯了眯眼,抿出一个很平稳的一字笑。
王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靳老师摊开手,无辜得理所应当:"不收你钱,活儿还是要干的。正好你来了,我就不用请家政了。"
当然,真正实施起来,活儿干的最多的还是靳东。
主要是不放心。
嗯,可能还掺杂了那么点舍不得在里面。
这一个月两人都在休假,天天窝在家里,心安理得地对粉丝的催促进组行为无动于衷。靳东没什么睡懒觉的习惯,自然醒来后就起了。王凯不行,平日工作时起得比谁都勤快,但一旦能休息了,不睡个昏天地暗地绝不起床。靳东几次去掀他被子,未果,还险些被小孩儿施展拳脚地打出了客房。
"嘿,我真是管不了你了。"靳老师对着被上锁的客房门叉了会儿腰。
再后来王凯也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开始按时起床了。两人都会做饭,于是分配好了早餐任务,一三五靳东做,二四六王凯做,周日两人就出去吃街边热气腾腾的早点摊。两个红得发紫的大演员愣是把日子过出了普通老百姓平平淡淡的感觉。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靳东还真没觉得哪里不习惯,除了偶尔会对着家里成双成对的日用品发发呆以外,其余一切正常。
大冬天的,王凯在家里赤着脚,被靳东追着教育,最后两人一起在网上淘了个看上去超级暖和的毛绒地毯。
又或者王凯出去和朋友聚会,喝高了忘了自己搬家了,兴高采烈地回了原来的小区,最后委屈巴巴地打电话给靳东,叫人过去接他。
靳东开着车偷偷摸摸地把人接了回去,上楼前还再三确认四周没有狗仔。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少喝点酒。"
醉猫哼哼唧唧,拒绝接受自家师哥的建议,并在扑腾间差点把浴室整成一汪温泉池。
真是请了个祖宗。
靳老师任劳任怨,把人打理好,非礼勿视地将人半拖半抱进了客房。
王凯头沾到枕头上,就乖了,整个人缩进掖好角的被窝里,也不睡,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大睁着眼看站在床边的靳东。
客厅的灯从外面打进来,靳东背着光,一言不发,王凯看不清他的表情,浑浑沌沌间忽然有点心慌。
也不能完全说是慌,只是在一瞬间里,他感觉到床边人的呼吸声突然在他的耳中放大,大到像是对方已经完全俯下身来贴着他的面颊。王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酒精的作祟下飞快地搏动,像是已经不受控制,要完全跳出他的胸膛,急切地落进床边人的手里。慌张来自于这几秒钟的失控,兴奋同样。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靳东与他感同身受。
王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变得冰冷的双脚在厚实的被褥之下小幅度地摩擦,左胸膛前的那块肌肤却热得吓人。他哑着嗓子说:"哥,我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听上去仿佛是在认错,但语气里没什么忏悔,倒更像是一种蹩脚的自我掩饰或转移话题。
过了大概半分钟,靳东说话了,也是哑着的,哑到王凯怀疑他是不是也偷偷喝酒了。
靳老师惜字如金,好像再多说半个字就要暴露了什么似的。
"睡吧。"
房门被关上了。
王凯动了动,还是没起来锁门。
第二天一切照旧,谁也没提昨夜那场莫名其妙又来势汹汹的情绪波动。
就像巨浪拍打过去,海面仍能归于平静。
只是溺水的感觉怎么都无法再忘记。
修整了近一个月,靳东首先开始工作。
一个戏份不算太重的客串角色,全部所需的拍摄时间至多不超过一个月。剧组在横店,飞机定的早晨五点二十的班次,靳东要一个人从北京去到浙江。
晚上收拾行李,王凯在旁边,捧着杯热牛奶看了会儿,指着箱子里一件被压在最底下、只露出一个角的薄毛衣说:"哥,你这衣服太薄了,南方那边都是湿寒天,顶不住的。"
靳东看看薄毛衣,看看王凯,又看看薄毛衣。
"没事,就带着,不占地方。"
"哦。"王凯不说话了。他猛地喝了口靳东给他温的热牛奶,然后被呛得手上不稳,牛奶撒了一身。
最后被面前人皱着眉勒令换了件大一号的棉睡衣。
靳东要凌晨起来赶飞机,十点不到就上床了。王凯也跟着回了客房,躺在床上,给手机定了个三点的闹铃,铃声调到最大,然后放到床头柜上——他怕手机辐射。
十分钟后,王凯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手机,改掉闹铃的音乐,接着将闹铃从三点改成了两点五十,音量调到最小,最后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安心了,睡觉。
睡之前还用手整了整身上的睡衣,抹平了几道褶皱。
凌晨两点五十,《温暖》准时小声地隔着枕头在耳边响起。
王凯闭着眼睛听,听到高潮,听到整首歌唱完了,铃声自动关闭,然后摸索着关掉闹铃,揉揉眼睛爬了起来。
靳东正拎着行李箱要出门,突然看到客房门被打开,王凯眼睛都没睁开地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吓了一跳。
"怎么起来了?我吵到你了?"
有一刹那,王凯想敲敲他师哥的大脑袋质问为什么不能定晚一点的班机,害的他半夜还得爬起来送他。
最后没敢,毕竟靳东也没让他起来给他送行。
那太明显了。王凯想。
靳东没跟他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就催人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王凯也是真的困。他感觉自己被一分为二,身体拼命地要往卧室去,灵魂却跟脚上钉钉似的扎在门边上不肯动。
最后还是靳东关的门。
太明显了。靳东对着家里的门愣神,脑袋里面还是那双朦朦胧胧的鹿眼。
真的太明显了。
分开的二十五天里,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靳东在宾馆里把那件薄毛衣拿出来,挂在靠窗的衣杆上,每天睁眼就能看见。
王凯给靳东转了头一个月的租金,2040元。
靳东问他:"怎么转了这么个数?"
王凯回:"你猜呢~"
靳东说:"一个人在家好好的,别老出去玩,省的狗仔又拍你。现在喝醉了可没人去接你了啊。"
王凯说:"知——道——啦——哥,我在家喝,嘿嘿。"
没脸没皮的。
也不知道仗着谁。
二十五天后,靳东回来了。
鬼使神差地没跟王凯讲。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客厅餐厅的灯都关着,靳东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也没到那小孩儿平时睡觉的点啊?
再往里走走,发现客房的灯也关着,倒是主卧的门缝里悠悠撒出来一片暖黄的灯光。
靳东在卧房门口站定,盯着撒在他棉拖鞋上的灯光走神。
淡粉色的棉拖鞋,王凯挑的,说特别配他的某件粉红色外套。
他还真就穿了。
靳东一只手捏着行李箱的扶手,用的十成十的力气,大有将扶手捏碎的架势。
扶手不给面子,一点没扁,还把他手给捏得生疼。
够了。靳东指着自己的心口默声说话。别再跳了。
想想不对,又指着心口说:正常点跳。
不管,接着跳。
跳得震耳欲聋,跳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床头灯开着,王凯趴在主卧的那张大床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红酒,靳东鼻子灵,闻出来那是自己珍藏在书房里的波尔多。
小混蛋。
靳东同手同脚地摸到床边,一条腿压在床上,把床的一侧压出凹陷。
王凯滑到那个凹陷里。
王凯滑到靳东的怀里。
靳东再一摸。
很好,穿的还是他的那件睡衣。
靳东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气息和空气里的酒香纠缠在一起,再被吸入进肺里,醉人。
他抿了抿嘴,笑了一下,然后立刻拉平嘴角,半秒后,又往上一扬,一直扬,弧度越来越大,怎么都不肯落下来,最后干脆低低地笑出了声。
真的太明显了。
第二天早上,谁都没按时起床。
十点的时候,王凯的手机响了,一首音量开到最大的《温暖》。
王凯迷迷糊糊地伸手胡乱地摸,还没摸到手机,自己的手先被人给按住了。
王凯一个激灵,差一点从床上蹦起来,扭头一看,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念得不能再想念的脸。
靠近了看,更大了。
"哥哥哥哥哥!你、你睡我床干嘛!"
靳东似笑非笑:"我还想问你呢,你睡我床干嘛?"
王凯定睛一看,完了。然后整个人跟被靳东下到锅里的番茄一样,红上加红,红透了。
"长能耐了,还敢偷喝我的酒?嗯?"最后一个音拉倒又长又慢,擦过人的耳膜,危险得令人战栗。
王凯考虑要不适时地发个酒疯,把他哥从床上踹下去。
没敢动。亲爱的靳师哥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他腰上了。
闹铃唱完一遍,停了。
"我想了一晚上。"
"嗯?什么?"王凯僵着身子,手还被靳东握着,握得指尖发麻。
"2040等于1222加818。"
王凯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的酒意已经全部被挤没了,但还朦胧着一团水汽,乖顺的,私密的,只有靳东才能看见的。
王凯突然笑了,是那种无声的笑,圆眼睛笑得弯起来,亮得璀璨。
"那我下个月就给你交3958元的月租费。"
靳东想了想:"1976加1982?"
王凯没回答,还在笑,喉结滚动着,如愿以偿地吸引了靳东的注意力。
靳东从善如流地凑了过去。
"没关系,多少都无所谓。"
"反正以后都是家庭共有财产了。"
《温暖》又响了起来,是五分钟一次的自动重复。
王凯把唇移开,轻轻踢了靳东一脚。
"快点,没听见你在喊我起床呢嘛。"
谁能想到这篇文的起因仅仅是下午睡觉做了个梦呢(靠做梦产出的rps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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